我怔怔的呆在了原地，望著躺在宋譽懷裏奄奄一息的小玉，腦子裏一片空白。

“夫君，玉兒求你放過他們吧。”小玉抓著宋譽的衣袖，艱難的顫抖著一字一字的說道。宋譽將小玉緊緊的摟著懷裏，輕聲道，“好了，不要說了，我現在就帶你回去醫治。”

“不，夫君，你先答應我好不好？這些年你對小詩的歉疚，我一直看在眼裏，我知道你喜歡小詩，想要彌補她。可你如今所做的這些，將她留在身邊，只不過是讓她更恨你。玉兒不想看小詩痛苦，更不想看到夫君受傷，你們都是玉兒最在意的人，玉兒不願你們有任何一人受到傷害。夫君，你若是真的愛小詩，就應該放她離開，而是將她留在身邊讓她恨你一輩子。夫君，玉兒求求你了。”小玉的聲音越來越輕，臉色蒼白如紙，撐著最後的力氣哀求的望著宋譽。

宋譽痛苦的看著小玉，終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小玉虛弱無力的將目光轉向我，輕輕喊了一聲小詩。 我連忙上前，抓住她冰涼的手。

“小詩，這些年我一直覺得對不住你，為了自己也因為夫君，當日若不是因為我，你原本可以和皇上過平淡幸福的日子。我知道你恨夫君，我能明白你的痛苦，今日這一劍，就算是我替夫君還了欠你的債，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恨夫君了，好嗎？”我咬著唇，眼淚奪眶而出，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輕聲道，“我答應你，可是，小玉你也答應我不要死，好嗎？”

“謝謝你，小詩。”小玉虛弱的一笑，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三個月後，何府門前，鶯兒背著我們的包袱先上了馬車，我與送行的何戢告別，何戢依舊是一身白色衣袍不染塵埃，俊美如玉。他淡若秋水的眸子，靜靜的看著我，溫和的問道，“小詩，你當真不願意留下來？”

我微笑的搖了搖頭，“不了，我已經離開洛陽多日，也該早些回去了。”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麽，看著他從容溫和的面容，似乎我與他之間的關系，也總是這樣不遠不近，不濃不淡，像是一杯白開水，永遠是那樣平和。沈默了片刻，見他沒說話，我微笑的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他對我淡淡一笑，點了點頭，卻連一句珍重也沒有說出。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我笑著朝他揮了揮手，便轉身欲上馬車。

“等一下。”何戢突然開口道。

我連忙回頭，“有事嗎？”

他唇角輕揚，輕聲道，“你好像還忘了什麽！”

我仔細想了想，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問道，“沒有啊？我忘帶什麽了嗎？”

他卻突然牽起我的手，神秘一笑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啟程了。”我呆了，傻了，懵了，睜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黑玉般的眸子定定看著我，認真的道，“從這一刻起，你去哪，我便隨你去哪，不離不棄，永遠相隨。”

我咬了咬唇，輕聲開口道，“可是…可是你不介意我心裏永遠都有我夫君的位置嗎？”

他笑著搖了搖頭，溫柔的道，“以前我知道自己壽命不長，便覺得給不了你幸福，已經放開過你一次。如今算來我雖也只剩下七年壽命，卻不想要再錯過你，只要能留在你身邊便覺得已經足矣。小詩，讓我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可好？”

原來白開水也有甜如蜂蜜的時候，我微笑的點了點頭，他將我擁入懷中，有時候幸福離我們只有一步之遙，只要我們願意邁出那一步，幸福便會來臨。

四年後，南朝高祖蕭道成繼位，何戢官至相國左長史，而我與何戢的女兒阿奴也已經有三歲了。這一日用過早飯，我將阿奴抱在懷裏，看著這個可愛的面團一般粉雕玉琢的女兒，便又忍不住向她問道，“阿奴，娘親問你，你可記得娘親教過你什麽”

阿奴眨巴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無比認真的答道，“阿奴記得，娘親說過阿奴長大了一定不要嫁給姓蕭的男子為妻子。”

我摸著阿奴腦袋，滿意的點了點頭，溫柔的道，“阿奴真乖，阿奴一定要永遠記得哦！”自從生了阿奴之後，看著阿奴一天天長大，我的心也就越發變得不安起來，據我所知道的歷史，我的阿奴也就是何靖英，長大了之後會成為皇後，卻也是聲名狼藉，風頭完全不輸給山陰公主的皇後，而她嫁的皇帝蕭昭業也是在位一年便被殺死的荒淫無道的皇帝，而阿奴也從此下落不明。無法相信我的阿奴長大後會遭受那樣的命運，於是自從阿奴懂事開始，我每日裏便給阿奴打預防針，讓她從小就記得長大一定不能嫁給姓蕭的男子。我以為我這樣便可以讓她逃避她的命運，卻不知我的這句話反而促成了阿奴一生的命運，當然這是後話。

此時阿奴小腦袋蹭進我的懷裏，乖乖的答道，“阿奴知道了，阿奴一定記得娘親的話。娘親，什麽叫妻子阿？阿奴不懂。”

我溫柔的撫摸著阿奴小腦袋，笑著輕聲道，“等阿奴長大了就知道了，阿奴只要記得娘親的話，不要嫁給姓蕭的男子為妻子就行了，知道了嗎？”

阿奴懂事的點了點頭，將頭埋在我懷裏，“阿奴知道了，阿奴一定記得娘親的話。”

正說話間，鶯兒從門外走來，對我道，“夫人，外面有一個女子找您，說是夫人您的妹妹。”

我有些奇怪，忙道，“你快將她請進來吧！”不一會兒，便看見兩個丫鬟攙扶著一個懷有身孕的穿著淡雅卻不失貴氣的婦人走了進來，我心中一喜，竟是小玉。

看著小玉隆起的小腹，我微笑著道，“小玉，真是恭喜你了，我們幾年沒見了，沒想到你如今已經身懷六甲了，我真的替你高興。”

小玉面上一紅，看著我懷中的阿奴，微笑道，“小詩，這是你女兒吧！長得如此水靈可愛，長大了肯定是個標志的大美人！”想到阿奴長大以後，我有些悵然，摸了摸阿奴的臉，抿唇一笑道，“是啊，都說子像母，女像父，阿奴長得像她父親。”與小玉又聊了些家常，得知宋譽對她很好，我便也放心了。一直到傍晚，小玉方才離開。

晚上何戢回來，阿奴便黏在他父親懷裏，一直到何戢將她哄睡後，方才由鶯兒抱著回了房。待何戢回房，我將讓鶯兒準備好的燉湯端到桌子上，溫聲道，“今日見你沒回來吃飯，想你應又是公務繁忙，便讓特意讓鶯兒為你燉了湯，你快乘熱喝吧。”

何戢走到我面前，溫和的道，“小詩，這幾日因有些公務要處理，所以回來的晚了些，讓你操心了，往後我盡量早些回家。”

我忙道，“沒事，你若有事要忙，回來晚點也沒關系的。”

何戢牽起我的手，燦若星辰的眸子在燭光的映照下深邃如映入水底的星星，他輕聲道，“其實那些都不重要，若不是皇上下旨將我召回建康做這個官，我真的只想要每日陪你賞花、品茶，抱著我們的阿奴一起游玩，垂釣，然後每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如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莫過於你和阿奴，這輩子能擁有你們倆便是我餘生最大的福分。”

心裏湧起一陣暖流，我笑著點頭道，“嗯，等你閑下來了，我們便有時間了。好了，快點喝湯吧，要是湯涼了，可就不好喝了。”我拉著何戢走到桌子旁，讓他坐在後，打開瓷盅的蓋子，一股香味便撲鼻而來。

我坐到他身旁，將勺子遞給了他，何戢微微一笑，接過勺子便喝了起來。見他喝的美味，我笑著問道，“好喝麽？”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味道很好，多謝娘子特意我準備。”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一聲，對他道，“要是你喜歡喝的話，我以後每天晚上讓鶯兒給你熬一碗吧！”

何戢溫和一笑，放下勺子對我道，“娘子，你可知這是什麽湯？”

我有些好奇的朝瓷盅裏看了看，只有清湯，沒看見材料，聞著香味，像是有中藥味和肉味，我仔細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應該是雞湯，還有幾味中藥。”

何戢淡淡一笑，道，“這可不是雞湯，這是乳鴿湯，裏面的中藥有杜仲、北芪、黨參。”

我滿臉崇拜的看著何戢如數家珍的說出這些中藥名，忙道，“哇，你好厲害哦，只嘗了幾口，便能嘗出這裏的中藥來。”

何戢輕笑出聲，神秘一笑道，“你可知這湯有何作用？”

我忙搖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這湯是用來給男人補腎的。”

補腎？壯陽？我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尷尬的小聲道，“呵呵原來如此啊，這個鶯兒，我讓她給你準備一點養生的營養湯，她竟然端了這個過來，我…”我正欲打算，解釋幾句。卻聽何戢溫柔的道，“我倒覺得這湯準備的甚好，我們可以給阿奴再添一個弟弟妹妹。”

此時我的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了，忙站起身，小聲道，“那個…那個…我要不先把碗端出…”話還沒說完，卻被何戢溫熱的唇堵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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